“小心！”

身在較遠處的淩戚與範鈴雨異口同聲地喊了起來，沙業所飛出去的路線絕對經過了精密的計算，與仇無衣前進的方向完全重疊，而且速度飛快。

如果僅僅是速度快也不是問題，最糟糕的是力道實在太大，而沙業有又沒有任何的反應，碩大的火球不僅具有強大的破壞力，更對其中心的沙業是一個考驗，假如直接與什麽東西相撞，恐怕即使有天衣的加護也難免折斷幾根骨頭。

“嘭！”

火球仿佛在空中撞到了什麽東西，發出一種沈悶的聲響，前一刻還什麽都沒有的空氣當中出現了水紋一般的漣漪。

類似的漣漪層層疊疊阻擋在沙業的面前，任憑巨大的沖擊將它們穿破，只有一層的話固然沒有什麽效果，但幾十層，上百層重疊起來之後，沙業的飛行速度明顯慢了下去。

仇無衣一面向後連連飛躍，一面雙手齊揮，將層層的隱弦氣化之後阻擋在前方，隱弦是無形的弦，能夠短暫還原為氣態，雖然不是堅固的盾，卻是溫柔的盾。

這相當於沙業撞上了一層層的氣墊，減速的同時也將他自身所受到的沖擊力減緩到極限，對於仇無衣來說，這個工作難度不低，不僅對速度有要求，還需要精準地布置隱弦的位置，況且還要時時刻刻提防謝凝。

因為謝凝已經不再沈默，或許是沙業的行為激起了她的不滿。

不過謝凝也的確沒有出手追擊，而是踏著沈重的金屬步伐慢慢逼近。

飛出了數百米之後，沙業身上的火好不容易破滅了，萬幸沒有受到燒傷，轟地一聲落到了地上。

“餵！聽得見嗎……可惡，暫時是不行了。”

仇無衣嘗試著呼喚他，卻沒有得到回應，這不是個好兆頭。心懷忐忑，仇無衣彎下腰試探了一下沙業的鼻息，呼吸倒是沒有問題，依舊平穩，估計是被擊飛的瞬間就已經昏迷。

“餵！學姐你太過分了吧！”

淩戚看似在大義凜然地質問謝凝，卻在開口之前忽然扣動了扳機，順勢一腳踏上高處的屋檐，消失在了破屋的隱蔽當中。

幾顆子彈以刁鉆的方位同時射向謝凝的臉，因為除了這張臉以外，她全身上下幾乎都套著堅實的鎧甲，恐怕一般的子彈不會生效。

“不好意思，不讓你們好好地失去記憶的話，我也會很為難的。”

謝凝談話之間又邁出了一步，面前的三顆子彈呈螺旋形變化的“品”字狀，沒有一顆飛的是直線，這必須有特別的手法才能做到。

所有的子彈都在接觸到謝凝之前無力地落在了地上，化作消失的細線，似乎撞到了某種無形的力量。

這一幕仇無衣全部看在了眼裏，聯想到沙業被擊飛的一瞬，突然心中生出了一種設想，關於謝凝這種出招方式的設想。

“小雨，接下來只能靠你我了，切記，無論如何都不要接觸到學姐放出的血氣，就算是沒有殺傷力也不行……中途一半的時候減速。”

仇無衣雙手一合，分開之際絲線便已經融合成巨大的戰斧碎千山，在經過範鈴雨身邊的時候，他看似不經意地輕聲低語了一番。

“很久沒和哥哥一起戰鬥了呢！”

範鈴雨擺出了迎擊的架勢，側頭向著仇無衣露出了陽光般燦爛的爽朗笑顏，左眼俏皮地眨了一眨，身後突然拖起了一條火色的殘影，頓時將仇無衣落在了身後。

瞬直步，範鈴雨天衣之上唯一的輕身功法，速度雖然快的驚人且威勢十足，但只能直線加速，無法中途隨意變向，堪稱奇葩，不過卻與她的戰法頗為搭配。

“說好的一起戰鬥哪！”

仇無衣苦笑了一聲，雙手舉著戰斧在頭頂轉了一圈，向著腳下的地面重重地揮了出去。

轟然聲響過後，借著這一擊所掀起的沖擊，仇無衣以撐桿跳的姿勢躍上了高空，於最高點將披風一卷裹住全身，隨著席卷一切的風沙俯沖飛向謝凝。

萬裏起黃沙實際上並不能真正自由飛行，最多只能算作懸浮，無論是高度還是持續時間都極其有限，但若是處於高空的情況下就能夠抵達更高一些的地方。

與範鈴雨一高一低兩方夾擊固然是仇無衣的想法之一，但他還有其他的打算，那就是破解謝凝的絕技。

“學姐！接我一拳吧！”

直線沖擊當中的範鈴雨雙拳燃起了洶湧的火光，在她前行的同時，拳頭上的火光越燒越猛，如同勝利的咆哮一般。地面被掀起，所過之處不停下陷，變成了越來越深的溝壑，而火光的膨脹仍然沒有停止。

神龍天歸拳就是一門這樣的絕技，如果沒有一往無前的決心，是不能夠發揮最大威力的。

火球早就完全包圍了範鈴雨，不算太寬的街道已經被沖來的火球擠滿，夾著無數煙塵沙土與殘磚斷瓦，這一擊的威力已經可想而知。

謝凝的腳步停住了，即使是她，也不可能完全無視範鈴雨的攻擊力，但她的臉上仍然沒有浮現出認真的表情，這種直來直去的攻擊，她有不下百種破解的方法。

“錚！”

白刃相交之處，濺起一朵爆發的火光。

從天而降的黑色戰斧向著謝凝的頭頂壓了下去，位置正得不能再正，出手之時仇無衣自然不會出言提醒謝凝，然而這一擊卻十分的沒有誠意。

“學姐！真是好反應！”

雙手掄著戰斧的仇無衣用全身的力氣下壓，謝凝的斧錘卻紋絲不動，事實上，她只是隨手將斧錘舉了起來而已。

“雕蟲小技！”

謝凝忽然甩起斧錘，滴血的右手向著仇無衣落下的方位輕輕一揮，頓時揚起一陣血色的怪異氣息，霧狀的氣絞成了蛇的模樣，繞過碎千山的斧刃，直接蜿蜒著竄向後面的仇無衣。

因為聽了仇無衣的話，在途中範鈴雨就已經撤掉了瞬直步的效果，所以才使得仇無衣先行一步攻擊到謝凝。她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，是以當仇無衣還沒有落下的瞬間，再度開啟了腳下的瞬直步。

火球在距離謝凝只剩下十步之遙的地方陡然加速數倍，隆隆作響地碾了過來。

仇無衣一擊被阻攔，下一個動作就是後退，蛇形的血氣終究還是慢了一步，也許是因為範圍不足，總之根本沒有命中任何東西就直接落地。

血氣從謝凝手中甩出的時候尚且感覺不到任何威力，然而落地之時卻沈重了無數倍，簡直就像謝凝用斧錘全力轟擊地面一般，赫然就是一道長長的溝壑。

震動的大地令仇無衣精神一振，謝凝的攻擊方式他已經看穿了，但破解卻是不可能的，勝利的鑰匙依然掌握在範鈴雨的身上。

在躍向遠處之前的瞬間，仇無衣腰腿帶動著雙手猛然發力，將手中再度幻化而出的碎千山用力丟向了謝凝。

謝凝輕而易舉地察覺到了仇無衣的攻擊，卻連個冷笑都沒有回應，幹脆果斷地以相同的姿勢甩出了自己的斧錘，此時的範鈴雨已經距離她不到五步，火球的灼熱感已經吹到了謝凝的臉上。

斧錘脫手之後，謝凝右手擋在胸前，向著襲來的範鈴雨推出了手掌。

這一舉動完全在仇無衣的意料之外，本來他所做的就是幹擾謝凝的動作而令她遲鈍，如此的話，避開範鈴雨的一拳就有很大的難度，然而他從未覺得謝凝竟然敢面對面去接這一擊。

那種不可思議的技法雖然奇妙，力量卻遠遠沒有到達能夠抵禦範鈴雨的地步，仇無衣心頭忽然浮現出一絲不安，拋卻了游記戰的想法，轉身去接應範鈴雨。

但距離已經太遠了，仇無衣眼睜睜地看著火球吞沒了謝凝，一個飛起來的影子令他牙關猛地一咬，幾乎要將滿口的牙齒咬碎，心臟暫時靜止在了胸腔之中，連同全身的血液一起陷入了死寂。

隨著影子飛過去的還有兩個大約半人高的“零件”，穿過火球，貼著範鈴雨左右兩側低低的滑了過去，分離開的三者正好躲開了範鈴雨正面的一擊。

地面上滑過去的部分是兩截腿甲，而空中飛過去的卻是謝凝的身體，這兩截腿甲，或者說義肢不成比例地巨大，範鈴雨所攻擊的位置看起來雖然像謝凝的身體，其實卻特別靠近腿甲與她的身體互相連接的部分。

從腿甲上分離比跳起來躲避拳頭簡單得多，即使範鈴雨已經回味到貌似謝凝應當沒有腿，轟出去的拳頭卻已經不能收回。

空中落下的謝凝完美地落在腿甲滑過的位置，迅速與之再度合為一體，拼合成了完整的人形，回身一掌推向背對著她的範鈴雨。

這一幕，在仇無衣的眼中定格。

謝凝的手掌完全包裹著冰冷的金屬，穿過範鈴雨周身湧動的火焰，柔柔地貼在了她的後背上。

而範鈴雨的身體卻古怪地向後一仰，身體的架勢頓時崩潰了，血色的氣息完全透過了她的身體，從後背貫入，再從前胸毫不留情地迸出。

世界在仇無衣的眼中仿佛也變成了鮮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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